但是他沒有說話，只是望著甄嶸，臉上表情高深莫測。

他臉上沒有笑意，眼睛裏也沒有。但是整個人的表情，也談不上嚴肅。甄嶸望著眼前這個男人，她忽然覺得，以前離她那麽近的一個人，忽然間離她好遠。

這種表情，她覺得好陌生，她覺得好害怕。

同時，她也好難過……

等了半天，都等不到他開口說話，甄嶸覺得好尷尬，她自己笑起來說：“我跟你開玩笑的，仲謙。”她一緊張起來，就有些不知所措，此刻就是。

手都不曉得往哪裏放，她擡手摸鼻子，然後說：“我們以前不是也這樣嗎？會忽然間很嚴肅地開玩笑。從很小的時候開始，你有什麽心事，都會跟我說。我也是，有什麽新鮮事情了，第一個想到的，就是你。”說著話，她忽然覺得有些難受，鼻子酸澀起來，“只是，現在不一樣了，現在你身邊有了別人，有了最重要的人，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對你。”

“我早該想到會有今天，是我活該，是我自己該珍惜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。”

甄嶸說著話，便哽咽起來，不爭氣的，便落了眼淚珠子。

她本來還想偽裝的，但是到了此刻，她再也裝不下去。

“仲謙，你為什麽要結婚？你為什麽結婚的時候，都不告訴我一聲？”她望著他，美麗精致的臉上，淚珠若珍珠般，一顆顆滑落，她連哭都哭得很美，“你知不知道，當我得知你結婚的消息的時候，我是什麽心情？我當時……當時覺得整個天都塌了。我好恨自己，為什麽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紀，會離開你。”

“我好恨……好恨當初的自己，好恨那個一心孤傲的自己。”

“我輸了，仲謙，我輸了。我不知道……我們還能不能……”

醫生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，夏時悠手裏拿著單子跟醫生道謝，然後慢吞吞走了出來。

顧仲謙見狀，連忙起身迎了過去。

“怎麽樣？醫生怎麽說。”他一邊關心地問，一邊手已經伸過去，把人攬到了懷裏來，目光微微垂落，就看了產檢單子。

夏時悠笑：“沒事，醫生說，一切都挺好的。”說罷，她臉忽然有些紅起來，踮起腳尖，想湊到男人耳邊去說悄悄話。

奈何她穿的是平底鞋，兩人有一定的身高差，踮了腳怎麽也夠不著男人耳朵。

男人扯唇輕輕笑了笑，微彎腰俯下身子，主動將耳朵送到她嘴邊。

女孩子羞答答地說：“昨天晚上的事情，我以為醫生會知道呢，一早上都擔心死了。做檢查的時候，醫生表情很嚴肅，我以為你真的戳壞小寶寶了，嚇得都要哭了。不過，好在沒事，醫生什麽都沒說。”

顧仲謙實在忍不住，臉上笑容更深了些，無奈搖頭。

“你這腦袋瓜子裏，成天都在想些什麽？”他擡手在她腦門上敲了敲，“生了孩子，以後智商不能隨你，隨你顧家要亡。”

夏時悠輕輕哼一聲，不再理他，只往甄嶸這邊走來。

“甄小姐，你身子還好嗎？”她望著她，見她眼圈紅紅的，好似哭過，不由得一驚，“怎麽了？醫生怎麽說。”

“沒事，就是感冒而已。”甄嶸站起來，沖夏時悠笑，“給我開了方子，我拿了藥，回去吃藥就好了。”又問，“你怎麽樣？一切都挺好的？寶寶也挺好的？”

“嗯。”夏時悠點頭，“沒有什麽問題，寶寶很健康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甄嶸點頭，隨即目光又朝顧仲謙方向掃去，但見那個男人根本不看自己，她只覺得心痛如刀絞。

她是有自尊的，驕傲了那麽些年了，何曾像今天這樣狼狽過？

她剛剛說了那麽多，她算是跟他告白了，可他卻無動於衷。

看著表情，甚至有些生氣？他在生氣什麽？

她說的那些，難道不是真的嗎？

回了顧家老宅後，差不多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，甄嶸又在顧家吃了頓飯。

飯後，甄嶸道：“顧伯伯，我想……一會兒還是回我姐夫的公寓去住吧。在這裏打攪你們一天了，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
“住的好好的，怎麽不住了？”顧老先生詫異，隨即就望了眼小兒子，“老四欺負你了？”

“他沒有。”甄嶸依舊笑著說，“只是覺得……我也不知道姐夫他們什麽時候回來，萬一還要幾個月才回來，我總不能一直都住在這裏打擾你們。所以，我想著，還是搬走的好。”

“你姐夫不回來，你就一直在這裏住著。”顧老爺子說，“你在倫敦呆了那麽久，才回國，肯定很多方面不適應。住在這裏，有人照顧著，你姐夫他們也放心。”

甄嶸不是真想走，只是，她覺得跟顧仲謙說了那些話後，再住在這裏，總歸有些丟人。

悄悄往顧仲謙那邊瞟了眼，見他只低頭吃飯不說話，甄嶸攥緊拳頭來。

“阿嶸，到底是不是老四欺負你了啊？”顧敏局外人，又一直想挑事，所以，時時刻刻都註視著顧仲謙夫妻和甄嶸的一舉一動，剛剛甄嶸偷看顧仲謙的舉動，她自然也是瞧在眼裏了，故而心中確定，他們兩個之間，肯定有事，“昨天還說得好好的，留在這裏住，今天只去一趟醫院，回來就變卦了。剛剛你說話的時候，一直往老四那裏看，肯定是老四說了什麽，或者是他對你做了什麽。”

夏時悠本來在安靜地吃飯，見大家都看向丈夫，於是她也看向丈夫來。

“吃好了？”顧仲謙沒理眾人，見妻子吃飯嘴角沾了油漬，他擡手，抹了，然後冷著臉說，“要是吃好了，我帶你出去散步，消食。”

夏時悠搖頭：“還沒有。”

說罷，也不看他了，只埋頭往嘴裏扒飯。

“吃慢點。”顧仲謙擰眉，操著心，“醫生怎麽說的？吃飯不能挑食，要慢嚼細咽。”

“我知道，你別盯著我。”夏時悠掄拳頭，朝他捶去。

顧仲謙把她軟綿綿的左手截住，攥在掌心，輕輕捏著玩弄。

不管是在家人跟前，或者是在甄嶸跟前，他從來不會刻意去掩蓋自己對妻子的好。他想要表達的很明確，他想讓家人知道，想讓甄嶸知道，他顧仲謙對自己的妻子，是十分看重跟疼愛的。

他覺得，只有他足夠尊重妻子了，家裏人才會尊重她。

而於甄嶸來說，他在她跟前做這些，也是對她變相的敲打跟拒絕。

他是聰明人，不會看不出來，甄嶸回來的目的。或者說，不能說甄嶸真的只是為了他而回來的，但是僅從昨天到現在的相處中，他看得出來，她對自己有些不該有的感情。

他覺得她是聰明人，覺得她會知道怎麽做，但他沒有想到，今天早上在醫院，甄嶸會親口對他說出那些話來。

他的妻子懷了孕，她卻問他他們還有沒有可能，只這一點，便讓他對甄嶸的印象大打折扣。

他不是那種會玩感情游戲的人，他喜歡誰，就會爭取，會主動出擊。而不是等著，能耐著性子等的，那都不是真愛。

他對甄嶸的感情不是愛，他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她……

甄嶸最後還是在顧家老宅住了下來，不管是因為顧敏勸住她了，還是因為她本能自己就不是真的願意離開。

反正，她是住下來了。

顧仲謙工作很忙，早出晚歸地忙著公司裏的事情。

平時回了家，甄嶸也就是吃飯時間能夠見到他，其它時間，他不是陪著夫人花園裏散步，就是陪著夫人回房間休息。到了周末，小夫妻兩個，也是常常不見蹤影。

甄嶸再一次莫名受到了傷害，她覺得，顧仲謙對她的做法太過分。

這天晚上，見小夫妻兩個飯後散步外面回來後，甄嶸道：“仲謙，有些事情，我想當面說清楚。”

夏時悠倒是懂事，望了丈夫一眼，對甄嶸笑著道：“我剛好找大嫂有話說，我先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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